当我三次在武汉街头看错方向的时候,我才真实地感觉到我对这座城市的情感变化。
小的时候,由于家里探亲常常来汉,到了就是小住个两三天。天亮之后,社区里热闹起来,他们窗户又隔得近,我总能听见在阳台收拾衣物的响声。下午的时候,出门溜达,健身器材那边总有老年朋友们,不过他们都是单独行动,我很少看见结伴运动的,多是凑在不远处的小矮桌那敲棋子。走着走着就到了江滩,这个我至今觉得是武汉最有特色的地方。高大的长江大桥的桥下,人们在做着一天之内除了过早之外的另一件幸福的事儿,江滩乘凉。我们不用自己下水,看着人家游泳就能凉快。滔滔的江水,看着局部还有点汹涌,但沿着大桥的斜对角线看到对面的龟山,印象里能够看到夕阳余晖,映在电视塔后面,就像是在看一幅巨大的风景画,人就平静了下来。没看到这些也没关系,转头继续走路,桥柱边小摊摆开了椅子,是那种烧烤摊常见的粉色塑料椅,但是我从来都没注意他们在卖什么,因为身处其中,我更在乎的是感受到城市的市井气息。
后来在武汉经历了很多事,不管是什么,和爸妈在武汉的日子没有给我留下任何有压迫感的印象。一年又一年的来回奔波,我便觉得,相对于很多的同学,我已经在做“武汉人”的道路上走得很远了。我对武汉的感情越来越深,即使它哪儿都有工地,哪儿都有堵车,燥热,又吵闹,武汉还是我的主场。
这一点认识顺延到了在武大上学的四年。我回忆来,即使当时在学校拼命学习,接受着成年之后各种打击,我还是很有归属感,热爱自己的学校。“武汉还是我的主场”其实慢慢地有了新的内涵,这个主场,换成了武大。当时的我没有想到这样的小变化,本科在武汉的日子,基本上围绕武大的宿舍展开的,不再是武汉的市井气息了。以前常常驻足品味的象棋局,江水,粉色塑料椅,在这四年时间里,做了我生活中四年的过客,而我雾里看花,没有在意。
生活重心的变化是很正常的,发生过程也很自然,从走亲访友到大学生活,每一步都是家里的选择,自己的选择,到了生活的这个阶段,就会发生这样的事。终究说来,糊里糊涂的状态,不仅带来主观上时间过得更快的感觉,还减少了我的幸福感。就像现在才想到这些的我后悔没有在本科四年好好记录武汉生活,而仅仅是武大生活。我得知道我在做什么,我得知道我的生活发生了哪些变化。倒也不必每一次都需要写一篇这样的博客,一点轻微的思考就够了。
毕业之后,我直接回到了家里,我与武汉暂时断开连接,中间倒也还在走亲访友,不过更多是取道此地,匆匆赶路。长大后的我,去什么地方都更有目的性了,观察市井风貌,成了附赠品。今天是我从英国回来第一次正式的回归武汉生活,和好朋友们在武大旁边聚餐,然后是简单的重游,看七月十五的月亮,再到我在信部南门外赶往亲戚家。真的好匆忙!我站在南门外,先是习惯性地往左边走,我熟悉的方向,想来好像要搭公交,就回头去右边,我昂首阔步地走出百米,发现离地图上地公交车站越来越远,原来还是走反了,我再次回头,有点难过,我在曾经从没有走错的路上,走错了三次(第一次是在地铁站,无需提)。我要去的公交车站在南门出来往左的方向,而且是路对面,就像是某个在未来我的武汉生活的重心,它离我还有一段距离,不过我总得经历点曲曲折折。这一次,放慢脚步,再一次路过南门,往公交站走去......
如果说在本科四年,我在武汉的大后方已经从市井气息悄无声息地变成了大学生活,那么现在我在武汉已经没有大后方了,身后空荡荡的。现在的我,是个匆匆赶路人,没有什么机会去感受街头巷尾的声色,大学生活也已经是过去式,要么只是在全国哪儿都有的餐馆吃上几口,要么就是贴着朋友的金近距离围观母校校园。去年和今年,完全不一样的感觉。
我知道自己即将迎来在武汉的工作生涯,所以我也没有非常沮丧,因为我知道生活一定是在变化的,生活重心也会变成我的新工作环境,居住环境,到时候,我肯定做得比过去好,整个武汉都会是我的“大后方”。